展覽成為一種與城市生活相融合的全民運動

採訪編輯／黃毓瑩、許郁青

米蘭傢俱展總是與城市空間密切結合，充滿無限的創意與想像力，成為一種融合城市生活的全民運動。依據劉國滄的觀察，這幾年國際大型展覽的演變，有一個趨向是參觀者與展場之間的互動性是可以被期待的。

這些展覽慢慢發展成以整個城市當作發生的地點，因應展覽主題或策展人的期望形成一種核心或衛星狀的展場形式。每一個展覽有自身的風格取向，若能與城市的意象相結合，即能使人印象深刻。

在去年的威尼斯建築雙年展中，劉國滄以命名為「時間的海洋，活著的房子」的作品主題與水都威尼斯對話，訴說著他對城市環境與建築空間的思維。在充滿歷史情調與獨特質感的城市空間中，威尼斯建築雙年展顯得格外獨特而別具意義。

建築空間是一個在環境中真實的作為，如何在展覽館的空間中呈現這份真實，是劉國滄當時在威尼斯所思考的議題。相較於許多觀光客活動的外部空間，內部的展覽空間顯得格外的封閉。這種情況下，劉國滄嘗試思考，作品有沒有可能不要只是在空間中被動地等候被觀看。

因此，他以主動出擊的方式，展開街頭游擊，以六孔怪石向整座城市機動的行銷臺灣館。不僅如此，另外一位臺灣館的參展建築師馬可．薩卡格蘭蒂也不約而同的以派報的方式進行積極的宣言傳達。

其他參展的國家也展現出各種具有創意的展覽策略，例如法國館以鷹架搭屋、開伙請客吸引人，拉脫維亞（Latvia）設計紙製傢俱作為紀念品等，均緊緊捉住了參觀者的注意力。

此時，參展者與展出的作品是以主動積極的方式迎接觀展者，更進一步的，如果可以積極到讓整個作品或是整個展覽與城市對話，這個經驗就會令人難以忘懷。

例如米蘭本身就是時尚的發源地，每年到了展覽期間，整座城市幾乎都是為了這個事件而活，像是重要的慶典一樣，城市中每個人彼此相遇時所關心的話題也都會與展覽有關，引發出許多的討論與回應，成為一種全民性的運動。這種現象目前是在比較缺少的。

近幾年，臺灣各界也開始重視設計相關的議題，陸續透過許多活動的推展（如設計博覽會、新一代設計展等），期望匯聚設計界的力量，同時建立民眾的美學意識。然而，相較於每年熱鬧騰騰的資訊與電腦展，這些設計活動往往耗費許多資源卻未必有預期中的效益。

劉國滄表示，在臺灣，每一次的設計活動可能投入許多人力與物力，但是總是在很短的時間與有限的空間中結束，無法發揮延續的效益。在臺灣，設計活動與民眾的日常生活好像還是呈現一種疏離的狀態，人們普遍無法真正享受設計為日常生活所帶來的樂趣，「設計」仍然像美術館中不可親近的藝術品般，與普羅大眾的生活存在著距離。

多年來在學院中從事建築與空間設計教育的劉國滄認為，美的教育如果是在課堂中才談的事情，那只會淪為考試與交作業的形式。因此，展覽是一種最好的教育方式，包括一些展演、電影節或是音樂會等活動，這些事件若是能在日常生活中的各種場所發生，成為生活的一部分，在這種情境下，學生或許比較能發現整個城市其實就是一座大的展覽場。臺灣應該慢慢讓這樣的意識與氣氛被聚集，比較積極的是可以透過每次的策展活動。可惜的是，目前公部門舉辦的節慶或文化季，比較無法與我們在城市中的遊逛經驗相聯繫，比較像是必須要開一輛車到一個定點的封閉環境，而不是經歷一個與我們日常生活相關的場景，這樣每一次的投注的資源就沒辦法累積，比較無法回饋到每一個人的生活中。

劉國滄認為，一個展覽所引發的關注力可以不只是展覽本身，是有機會滲透到每一個人的生活中，這個與策展的策略相關。其中包括展覽是否能突破不只在一個封閉的空間內發生，而是能爆炸開來，使城市當中的每一個人在家裡就能意識到自身與展覽活動的關聯。

除此之外，城市擁有自身的生命與魅力存在，有其故事性，不館是以產業為主、以土地經驗為主，或是在當代社會中的特殊性，這份故事性如果能被聯繫起來而被訴說的話，當一個展覽與城市的論述相關，城市的經驗與生命的厚度就能與展覽緊密結合。

例如，2005年法國巴黎鄰近小鎮有一個新興的雙年展「Dieppe Bionnial for Art ／Architecture／Landscape」，迪耶普市（Dieppe）是個港邊的城鎮，擁有日漸發展的遊艇碼頭、舊時代留下來的漁港，以及在2006年開始停止使用的貨物港口以及倉庫。

展覽的第一屆由私人單位（ALICE SCHYLER MALLET（CYBELE協會））自發策展，以一個港都的記憶與未來當主題，以衰落的港區為展場，引發了許多感動原來地區居民的作品（臺灣受邀請的有知名的環境藝術家吳瑪俐與攝影陳順築），後來就促使了地方政府繼續以這個港滬當基地持續與辦下去的意願。

今年劉國滄與環境藝術家蕭麗虹獲邀參展，在這樣的氛圍下，他們所期待的遍不只是參與一個展覽，而是參與一個城市的改造。劉國滄透過向當地漁民訪查，想藉一種已近15年不殘跡（木船纏繞鐵絲燒毀後僅留外形）與傳統紀念落難漁民的花船之再現，來對照當地居民的昔日記憶，期能提醒未來城市發展時應保有的人文態度。

阮慶岳曾經在鳳山負責策展的「城市甦醒」，即是試圖用整個城市的氛圍當成對話的場所，而形成一種能與城市進行更為真實的互動。劉國滄的觀察是，如果更進一步的將與環境或城市對話的展覽方式以及主題館式或內聚式的展覽結合在一起，可能會產生更大的效益。

劉國滄表示，身為空間設計者在不同性質的展覽中往往扮演不一樣的角色。在有些展覽中，空間設計師是背景與氣氛的提供者，空間並不是展覽中會被仔細閱讀的對象。而在建築雙年展中，空間本身即是主體。

他發現，這幾年空間與展示物件之間的聯繫越來越被注意到，亦即「物件空間化，物件裝置化」的情形越來越明顯。由於空間是參觀者第一個接觸到的整體印象，在每個不同性質的展覽中，可以藉由空間的質感凸顯不同的主題，透過運用不同的空間元素來強化展覽物件的特色並做整體的呈現。

像在今年的米蘭傢俱展展場中，依據劉國滄的觀察，在空間手法上，可以發現有許多地板的變化，許多展場利用植物的型態與柱子結合，其用意都是在提供空間的界定之外，同時提供一個比較奇特的、令人印象深刻的空間經驗。

另外，在空間主題的部分，慢慢地空間不再只是被期待是一種無調性的背景，同時開始有一點敘事性，並結合裝置的取向。今年可以看到許多模仿自然物的趨向，也就是面對真實，包括自然的真實與生活的真實。因此在空間元素的運用上，可以看到許多擬態與意境的對照。這些是空間設計師的專業在面對展覽空間時，可以協助展覽物件加分的地方。